和老外在一起的日子(二)上班第一天

那天我回到沙发上又坐了好久,长发女生抽空跟我聊了几句,她叫费雯丽,在这里做采购翻译才三个月,她说这里换过好多个翻译在她来之前和来之后的三个月里。她又对我说,罗斯,可能你现在就要开始上班了,我们都要带老外出差去。我留意到这个女生总是毫不客气地在我面前老外来老外去的,似乎对这些老外有着某种惯然的蔑视。我对她的话感到很惊讶,本以为留下来还有第二轮另类测试,没想到竟要我上班了而我连来这里做什么工作、如何工作还一无所知,只听同学说过,他们是做家具生意的。

和老外在一起的日子(二)上班第一天

然而,费雯丽按照那个老外Boss 的旨意,给了我一张一百元钞票和一部三星手机,要我去买绿茶,先用他的手机打电话回来告诉他价格多少。我说我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哪里可以买绿茶,费雯丽跟我说楼下好像有,让我下去找一找。我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忐忑不安:难道这是老外设置的测试题?一百元和手机,他想测试什么呢?看我买东西够不够灵活?还是考验我的人品?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我没好意思开口,满腹狐疑地走出了办公室。

很快我就懊恼地发现自己的伞竟忘在了办公室门后!外面哗哗地下着大雨,我犹豫了:回去拿伞吧,他们肯定会认为我做事不够细心;不回去拿吧,这么大的雨怎么出去找茶?

正当我左右为难的时候,旁边有一个小伙子刚打开伞,望了望我,热心地问:“没带伞吗?”

“嗯。”我点了点头,像抓住了一个救星似地急忙问道,“请问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卖茶的吗?”

“有啊,出来对面就有一个茶了。”小伙子说,“要不我带你过去吧!不过我只能送你到那儿,不能再遮你回来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连连道谢地钻到他的伞底下,跟着他走出了大厦,转眼就看到街道对面的茶了。我再次向这个陌生人道了谢,激动地冲进茶里。

“小姐,请问想买什么茶呢?”里的几位营业员个个穿着职业套装,彬彬有礼地跟我打招呼,其中一个这样对我说。

“绿茶。”我一边说着,一边看起每个精致茶叶桶旁边的标价来。脑子里乱哄哄的,就业指导课上听过好多关于面试的测试题,就连学院模拟招聘面试中“主考官”都会提出种种奇怪的问题或测试。或许我面对的真是一道面试的测试题,那么我该如何将这些价格汇报给他呢?他会信任我吗?他真的需要买绿茶吗?可是为什么偏偏要买绿茶不买点别的呢?难道碰上一个喜欢喝绿茶的老外?……我觉得自己整个头都大了,标价上的数字更令我感到头痛:标价不是每克或是每千克,而是每50克或每100克的价格。 我很努力地推算起来:1000克是2斤,那么500克是1斤, 30克呢? 可怜我越是着急越是对数字不感冒,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善解人意的营业员给我泡了一杯茶,让我坐下来先慢慢品尝一下。可是我哪里有什么心思品茶!心里乱糟糟的满脑子全想着该如何给他们打电话。出于礼貌,我微笑着坐下来啜了一小口茶,顿时满口溢满了茶的清香。时间好像过了好久了,我赶紧掏出那部手机给办公室打电话奇怪的是,费雯丽并没有让老外听电话,只是把我的话汇报给了老外,让他决定买多少茶叶。他们选了适中的价格,让我买50元茶叶,包装费还花了25元。

天助我也,回去的时候雨停了。

老外接过我手中精致包装的茶盒的时候,笑着对我说“Thank you very much!” 然后让费雯丽帮他把茶叶快递到科威特。

OH!!My god!!原来,这并不是测试题,而是工作的一部分!原来找工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他们让我记住第一天上班的日期,以后就是我的领薪日,试用期月薪1700块,每周单休。试用期过后会提薪,至于提多少就是个未知数了。呵呵,无所谓,既然打算进小公司,就不应该计较待遇问题,我的心情跟大多数的应届同胞们一样:先就业,后择业。

那天下午剩下的时间,正如费雯丽所说,我们各自己带老外出差去顺德。她带那三个胖老外,据说是客户。而我跟伊翰先生带另一个穆斯林客户打的去顺德家具城。

正是那一天,我第一次了解到佛山顺德一个叫乐从镇的地方,就是为许多国外家具采购商所津津乐道的家具之都和博览中心。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从那里开始的尽管我还不甚明白自己的工作内容,当我跟着两个老外闲逛在家具大道的时候,也看到了一些像我这样的翻译,带着老外逛商场,看家具,问价格。而我也才明白,原来这样逛逛街帮老外说说话也是一种工作。跟着老外做事,大概也就离外贸不远了吧?

第一天上班,最窘迫的是,我没记上伊翰先生这个名字的发音,他纠正了几次,后来我不好意思再叫他的名字就改为Boss。说实话,伊翰先生那副瘦骨头有点太对不起Boss 这个称谓了。他来自遥远而神秘的Egypt(埃及),一米七几的个头,皮肤略显黑,不过那长长睫毛下的一对大眼睛长得还算对得起那张有棱有角的瘦脸。但是,那满脸的络腮胡子却使那张本算英俊的脸显得有些邋遢,穿着也极其普通,旧格子衬衣,粗布牛仔裤,还有点脏的波鞋估计是个三十多岁的不爱收拾自己的单身男人吧?

相比之下,那个叫拉卡迪的客户看上去就舒服多了。同样是络腮胡子,在他的脸上却显得干净而整齐大概也是因为他皮肤较白的缘故吧,来自Algeria(阿尔及利亚),他的Business主要是办公转椅。

乐从这个偌大的'家具城按名字又分成好多块,有团亿、南华、东恒、钜隆、大新等等等等,每个家具城里的每个档口又是按×排×仓×号来编的,每个过道都很宽,方便货柜车的出入。家具种类繁多,样式不一,办公的,家居的,应有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对于我这样一个初来乍到又毫无方向感的外地人,实在无法弄清楚整个家具城的分布规律。我只好跟着伊翰先生左逛右看,他时常会用手这里摸摸那里敲敲,然后要我询问价格。而拉卡迪先生因为专注于办公椅跟我们走散了没有翻译其实也并不难,看档口的人看到老外都会拿出一个计算器,价格数量都可以从计算器上点出来。

当我们穿过一条过道往前走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跟我们一样逛家具城的黑老外,皮肤黑黝黝的跟炭似的。伊翰先生一看乐了,等那老外走过之后,他回头笑呵呵地并带点讽刺意味地说,“So black!” 我一听也乐了,心想真是五百步笑一百步,他只不过没有黑得那么明显和夸张而已!

因为都是阿拉伯人,除了跟我用英语交流,伊翰先生和拉卡迪先生彼此都习惯用阿拉伯语交谈。直逛到下午六点多走出马路边的时候,他们叽哩呱啦地谈了一会儿,挥手拦下一部Taxi,我开心地想道终于可以回广州了。但是老外却说要去一个工厂里,拉卡迪很聪明,打通了工厂的电话让我跟工厂的人说把详细厂址告诉Taxi 司机想必他们经常用这种方式走访工厂的。很郁闷,那工厂在另外一个叫勒流的镇上,听司机说有点远,我心里开始有些郁闷第一天上班就出差而且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去。但又正是因为第一天上班,所以也没敢抱怨什么。之前听说这份工作就是得经常出差,那时不了解出差的真正含义,现在总算明白出差就意味着不能准时下班。

一路寻去,打了N 次电话,经过电话那头对司机的指引,七拐八弯终于到达那个家具厂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途中还去了MC 买汉堡包填肚子。在门口接我们的是工厂的翻译,英文名叫凯利,个子挺高的,一副国际笑容,声音很甜美。看他们热情洋溢地打招呼说客套就知道他们不是第一次合作,往来已久。拉卡迪叫我让Taxi 司机等我们十五分钟,谈完生意再带我们回广州这大晚上的乡间工业区是不可能有车回广州的。

工厂的老板一见我就开心地说,“哈哈!这鬼佬又换新翻译啦!”我知道一周之前来过的那个翻译已经离职了,据说老外脾气很臭,那翻译忍无可忍,在办公室与老外大吵一架后要了工资摔门而去的。我们上了工厂楼上的展厅,留下司机在车上等我们。展厅很宽敞,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办公转椅但这些对归心似箭的我来说毫无吸引力,心里只是想着他们的事情快点结束,可以早点回到广州。 第一天上班就离开广州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而且这么晚都没回去,别说宿友们会担心,我自己的心都放不下,甚至想如果面试时留下来的人不是我就好了。

实际上,工厂里有凯利翻译,我在那里是多余的,包括伊翰先生也是。这生意是拉卡迪的,他直接与凯得交谈订单的事情,我和伊翰先生百无聊赖地坐一边,聊聊天。说实在的,第一次这样与老外交流,而且又是阿拉伯式的发音,有时候我不太能听明白伊翰先生的意思。在我面前,伊翰先生同样急于回家的心情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了 ,但碍于客户的情面,也很无奈,毕竟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从这一点可以感觉得出,伊翰先生身上还透着一股很浓的孩子气。工厂的人过来与我们搭讪,问我这老外有多大年纪了。我把问题翻译给伊翰先生,他笑着说让我们猜猜看。我们的估计不相上下,都是三十来岁。伊翰先生很惊讶,一边说我有这么老吗,一边掏出护照来证明我们的错误判断竟然是1983年出生的!仅仅比我大一岁!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不过我想很大程度上应该是他那没有整理的络腮胡子误导了我们吧。

第一天上班,第一天与阿拉伯人相处,第一次发现:阿拉伯人口里所说的十五分钟实际上是一两个小时(或者可能更长的时间)。原以为司机已经在楼下等得不耐烦早已开溜了,没想到他硬是在车上美美地睡了一觉。老外也觉得有些愧疚,给他加了几十块的等待费。

回到学校宿舍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尽管是一身疲惫,但至少我弄明白了一个道理:老外根本不懂什么是广外,什么是CET-4或者CET-6证书。

紫色偶然 / 和老外在一起的日子